独家专访｜诺奖得主斯托达特：有发明创造的顶尖科学家为何难养成？

7月14日，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WLF）独家视频采访了2016年诺贝尔化学奖弗雷泽·斯托达特（Fraser Stoddart）。

截图｜WLF独家采访视频

在化学领域耕耘超过半个世纪的斯托达特依然对化学保有“初恋般”的热忱，全球陷入新冠疫情泥潭的2020年以来，他和团队一共发表了17篇论文。

在采访中，他坦诚地谈到了为什么想成为一个拥有自己的发明创造的世界顶尖科学家会这么难，以及他对科研的理解、他对青年人的寄望。

2016年12月10日，J·弗雷泽·斯托达特爵士在斯德哥尔摩音乐厅从瑞典国王卡尔十六世·古斯塔夫手中接过诺贝尔化学奖。图｜North Western University

01

在否定中坚持

在以往的采访中，斯托达特曾多次表达过：化学不仅仅是他的专业，更是他的爱好。斯托达特将化学表述为一门“艺术”，他非常享受通过化学不断创造新东西的过程。

图｜Chemistry World

然而这么长的时间内，他如何保持对化学不灭的热情？如何面对别人对自己前沿研究的不理解，哪怕多年来成为诺贝尔奖著名的陪跑者，都没能击垮他对化学的热爱。

斯托达特说：“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想要发明创造、创新或者只是想有一些新想法的科学家，都会在职业生涯的早期就遇到很多很多否定的声音。

分子机器之父斯托达特2016年12月在伯明翰大学进行演讲。他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曾在那边任职。图｜University of Birmingham

你会不停听到这样的声音：天呐，这完全是浪费时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不是疯了；你永远得不到什么好处。

斯托达特(图右)是一个农场男孩，17岁以前家里压根没有电。图｜截自斯托达特推特

“因为科学家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的群体。他们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有一些根深蒂固的观点。在所有的科学家里面，化学家尤甚。他们是最保守的一派人。他们并不欢迎冒险家或是想要做一些疯狂事情的人。”

分子环和线。斯托达特因为设计和合成分子机器——比一根人类头发宽度小约一万倍的移动机器，获得了2016年诺贝尓化学奖。图｜QUARTZ

“直到我70多岁，在毫无预期之下得知，我获得了诺贝尔奖后，人们对我的态度才改变了。他们不得不对我有新的评价：‘噢，那好吧，他做的事情也没这么疯狂。原来还是有可能实现的。那家伙有点东西’。

整个世界见证了斯托达特在2016年12月10日获得了化学界的至高荣誉。图｜© Nobel Media AB 2016

很遗憾，这就是发明的运行方式。你在否定中坚持。

02

 用来自未来的方法思考

斯托达特想对年轻人说的是，如果你想要做一点新的东西，你一定要做到以下三点：

• 首先要敢于承担风险。
  

• 其次，当然，要有一点运气。

• 最重要的一点是，请不要因循守旧。

斯托达特说，你要去探索那些罕有人涉足的领域，不要去重复做那些你跟着你的导师已经做过的事情。可以坐下来仔细思考一下有什么前人从未做过的事情，那就是你可以做的东西，是属于你自己的。

“我总是鼓励年轻人不要只是循规蹈矩，去做像金属-有机骨架这样的研究。当然，我并不是要指摘做这样研究的人。这个领域有成千上万的研究者，能拿到这个领域最高荣誉的不过寥寥几人。剩下的人都只能被看作追随者。”

“我认为对于年轻人来说，最大的挑战就是如何不做一个跟随者，而是去做一个领袖。”

 斯托达特2016年10月在美国西北大学演讲。图｜The Daily Northwestern

斯托达特解释说，这并不是指非得去找寻一个刁钻非凡的角度，挖掘全新的领域。现在来说，不太可能有什么领域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但是，世界上不乏像机械键这样，在70、80年代大家看到了但并没有成功的领域。

他们失败的原因就在于他们没有使用正确的方法。他们所用的研究方法是'时下'流行的研究方法。可是，他们并没有去探索出属于未来的'明日'的研究方法。

2016年12月6日，斯托达特在2016年诺贝尔奖得主聚会上，将一个轮烷模型作为礼物给了诺贝尔博物馆。图｜© Nobel Media AB 2016

斯托达特本人一直是科技的“弄潮儿”。：“我一直在不停地追赶科技的浪潮。永远不要用停留在用老技术做东西。当我还是一个爱丁堡大学的学生时，会有一些老教授故意忽略前沿的科技，只喜欢老式的技术，我不喜欢这样。你不能用那种方式思考，我总是喜欢拥抱新的思维，例如人工智能、机器人等等。只要你叫的出来的新的技术，我都一定会去了解。”

他在采访中表示，他和所有的人一样都不知道未来面对的会是什么，因为有这么多的不确定性，他才充满期待奋斗在最前沿的研究中。在我们的采访中，他也大胆预言，“分子纳米拓扑学这个领域即将迎来大爆发”。

斯托达特2016年4月在爱丁堡大学。图｜Denise Wilson/University of Edinburgh

03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成长

根据社会科学家和瑞典方面的研究调查，如果科学家有机会和诺贝尔奖得主亲密接触的话，这些科学家得诺贝尔奖的机率也会大大提高。斯托达特说，他在某种程度上是认同这种调查结果的。

在他的科研之路上，就通过对话科学领域的大牛发现了自己存在的问题，并进行了调整，最后可以和他曾经仰望的人“并肩在斯德哥尔摩吃饭”。

斯托达特在诺贝尔宴会上发表宴会致辞。图｜© Nobel Media AB 2016

“我的早期学术生涯其实是大大受到了很多科学界的大牛，如1987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唐纳德·詹姆斯·克拉姆（Donald James Cram）的影响的。当然，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没有拿诺贝尔奖，但是他已是学术非常厉害的科学人物了。

“我在他的一场课结束后，走上去，坦率地把我自己介绍了给了他。 很多年以后，当时在科研界籍籍无名的我，也能和他在斯德哥尔摩共进晚餐。”

斯托达特回忆起被唐纳德点拨醍醐灌顶的那一刻——

“80年代早期，一次晚餐中，我向唐纳德先生夫妇谈起困扰我的一件事：‘我总是忙于阅读文献。你知道的，总是有很多东西需要读的。’”

唐纳德看着我的眼睛，然后说：

弗雷泽，我从不阅读文献。我写让别人阅读的文献。

“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过去的我可能都是错的，我不能再用以往的思路进行科研了，我不想被已出版的东西压垮，我也要做‘文献的创造者’。”

曾站在巨人肩膀上成长的经历，让斯托达特意识到对年轻科学家成长引导的重要性，这也促使他成为一名非常好的科学家导师。

“我们都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获取未来。而我现在很多的精力也放在了扶持青年科学家的成长方面。我希望和我的前辈们一样，也可以在青年科学家彷徨时给予他们一点帮助。”斯托达特在采访中强调。

官方数据统计显示，50年以来，斯托达特实验室已培养了将近500名博士生和博士后，有近100名成功地开始了独立的学术生涯。

来源：世界顶尖科学家论坛（ID：wlafor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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